有关于在那段婚姻里的沉沦,区歌已不想再回忆,更甚这之后还连带着那打了半年才终于得到解脱的离婚官司。
总之,现在周海于她,算不得一个人,不听到他的消息还好,但凡有跟他相关的事情传来,她也只想充满真诚的问一句,怎么?那个人现在还活着嘛!至于曾为夫妻该有的恩义,作为离婚父母该在孩子面前树立的形象,区歌在很多公号上都看过相关文章,但落在现实里,她只想说,呸,他不配!
相其言向来很注重分寸,从不过分打探区歌的隐私,当然,从前关系不够亲密也是一方原因,所以当她听到区歌那句异常认真的发问,难免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区歌对周海的怨念仍有这么深,并下意识的想问问当时的纠葛,但区歌显然并没有这样的心情,只不耐烦的说:“碰见他真的没必要跟我说,除非你是看见他被车撞了。”
“额……”相其言语塞了半秒,组织了下语言,才说:“那倒没有,只是今天他对我确实表现的过分热情了些。”
“哦?”区歌稍微来了点兴致,没有说周海在离婚后甚至连抚养费都没有付过,实在没理由对相其言有这般表现。
“嗯,他大概是想从我这里打探些消息,因为我最近负责的项目……”相其言稍作思索了下,虽有犹豫,但还是说:“涉及天富某片区域的拆迁,但是因为区政府怕在拆迁之前有人为了多得到一些拆迁款又或是置换面积,所以对具体区域进行了高度保密,周海大概就是想从我这里套得信息。”
“哦。”区歌又有些索然无味了,表示,“这很合理,他就是这种人,喜欢占各种小便宜的同时又不停幻想着暴富。”
“不过……”区歌话锋转了转,又好奇,“所以他家在拆迁范围内嘛?这个龟儿子运气不得这么好吧?”
涉及工作上的秘密,相其言不愿意多说,只道:“反正他说最近要找机会带呈琛出去玩,我知道你不待见他,不想他跟呈琛有过多的接触,他呢,还让我在中间搭线多劝劝你,当然这事我肯定是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做的,但也想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周海找来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说要带呈琛去玩?这是什么鬼话?”区歌的眉头紧蹙在一起能夹死夜半活跃的蚊子,“他上一次带呈琛出去玩还是前两年春节,结果什么没给孩子买,还从他那儿骗了八百块红包,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嘛?就这他还好意思说让你劝我?猪狗不如啊,哦不,这么说都侮辱了猪狗,总之,他真的,怎么还没遭车撞!”
相其言能明显感觉到区歌的怒气在不断飙升,她甚至觉得下一秒她手里的啤酒瓶都要被捏爆。
“罢了,我不能生气,特别是跟这种人生气会影响我的气运。”不过倒也没等相其言去安抚她,她自己便很快开导了自己,并拿出日用的迷信软件测测,解释,“我算塔罗说的,说我最近必须情绪稳定。”
“那你其实今天已经很不稳定了。”相其言忍不住拆台,“又笑又哭又气,两个眼睛似大炮。”
“哼,随你怎么说。”区歌往后靠了靠,将坐姿调整的尽量舒适些,仰头望着天,而后忽然道:“这样的晚上,真好啊。”
“嗯?”
“就虽然也看不到星星,虽然大的事情小的烦恼也还是一样没有解决,可是能在发泄完后这样放空地坐着,还是挺不赖的。”
“嗯,是吧。”相其言也觉得这个一波三折大开大合的夜晚很奇妙也很不赖,想人生有时候需要迷信,亦需要脑袋放空。
*
不过,奇妙之夜也需付出代价。
区歌很快在宁静的情绪中将自己喝的烂醉,相其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架回家,中途还不小心扯断了凉拖的带子。
房子只有两居室,相其言实在不愿意跟满身酒气又呓语不断的区歌同床共枕,所以只能抱着枕头去跟徐宁睡。
不过徐宁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每在相其言感觉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她都会在耳边幽幽的来上一句,“所以你们今晚到底都聊了些什么?”
几次过后,相其言只觉得不等熬到天亮她就要神经衰弱而死了,索性开了灯,要把徐宁推下床,“你,不想睡的话,就去刷英语单词。”
“哦。”徐宁被吓了一跳,悻悻然的躺下。
世界终于再次恢复宁静,相其言掖了掖被角,又一次试着进入睡眠,在终于就要成功时,徐宁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要不,我背一个单元的,你稍微给我说下?”
“爬哦。”相其言几近崩溃,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
第二天一早自是兵荒马乱的一早。
相其言清楚记得自己一早有向总部汇报的会议,但双眼粘在一起就是睁不开,而等她终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后,才发现外面乱成一团,区歌和徐宁两人挤在卫生间里谁也不让谁。
“我急着上班。”
“我也是赶着去学校。”
“就你那个学不上也罢。”
“你的班也是啊,上不上就那样。”
……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区歌和徐宁很能精准把握对方的痛处。
相其言看了眼时间,心和膀胱都是紧迫,她试图将这两人拨开,却不想遭遇到她们的一致对外。
“干嘛,我们先起来的!”区歌和徐宁几乎是异口同声,脸上写着‘谁是你姐妹’。
相其言一噎,恍惚了下,才顾上反击,“这房子还是我租的呢!”
许是真的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压力,区歌和徐宁终于消停了下来,只是她们在走出卫生间时仍不忘挤对方一下。
“不懂事!”相其言哼了声,走到了洗手台跟前。
不过还没等她拿起牙刷,一个脑袋却探了过来,再次发出灵魂拷问,“所以,昨晚区歌为什么过来找你。”
“老子真的要疯!”相其言感觉还未梳头便先开始了掉发,“当事人就在那儿,你去问她啊!”
“我问啦!”徐宁表现无辜,“但是她不说啊!”
总之,经过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折腾,相其言只觉得心力交瘁,在开视频会议向总部汇报近期的工作时,她嘴瓢了好几次,更甚总部新提上来的事业部副总经理分外犀利,问了好几个十分刁钻的问题,相其言确实准备不足,还莫名有些紧张,回答的磕磕绊绊,等到会议终于结束时,她只觉得双颊微微发烫,着实不该像是一个多年职场人应有的表现。
而等会议结束没多久,相其言忽然收到了北京那边一起参会的一个同事发来的信息,解释了她方才在会上为何会突然感觉怪异。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当真准确的可怕,相其言总觉得方才那位叫方知遇的女高管对她的提问针对性很强,并不是说是敌对,但却很有压迫感。
【那个方知遇啊,是韩广林的老婆。】
相其言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现的微信,思绪滞住,那个人那件事她着实有好久没有记起了,哪怕她是因此才回到成都。
【哦,是嘛。】
过了许久后,相其言才回,她尽量让文字不带情绪,却无法拒绝对对面人情绪的感知,她想,女性在职场上的桃色新闻果然不那么容易消散,并且还引人遐思,无从解释。
那个方知遇大概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吧,她会把自己当成是要借男领导上位的心机女下属嘛?以后的工作对接又会否对她偏见不断呢?
开完会后,已是午饭时间,相其言则刻意避开了大家,在茶水间又冲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不过,这样的安静也不持久,她正沉思间,一颗自带亮度的脑袋便飘了进来,是严亮,早上她在楼下碰见他时,便觉得他有事要找自己,现在再看他,还是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有事啊?”相其言很丧,不愿意绕弯子。
严亮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纠结,再加上和区歌的见了一面后,也少了许多弯弯绕绕,他走到了相其言跟前,先清了清嗓子,后说:“把你表姐的联系方式给我下呗。”
“嗯?”相其言颇有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什么情况?”
“就……”严亮的嗓子是真难受,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跟区歌从过去到现在的那些事说清楚。
相其言是真没有透过严亮那粗犷的外表看见他那痴情又细腻的灵魂,听他讲述他对区歌那心酸又悸动的种种,莫名想笑,可又得忍住,同时她还得装严肃认真,“我可能没法给你区歌的联系方式,我表姐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了,所以你如果想要她的联系方式,问我要比大大方方的去问她要的好,反正你不都已经都去她工作的地方找过她了吗?”
所以没脸再去了啊!严亮在心里无可奈何着,又问:“那你拉个群呢?或者帮我制造个巧遇?”
“我又不是许愿神灯,这种事真的得靠你个人啊!”相其言拒绝后,又忍不住点拨,“而且你相信我,与其让我帮你套近乎,真不如你自己莽起冲,我是会拖你后腿的。”
严亮也非常上道,立马表示懂了,“你们女人之间的关系都这么微妙嘛!”
“对喽!”相其言挑了下眉。
但接着严亮又说:“你是嫉妒你表姐比你漂亮吗?”
相其言以为她和区歌该是平分秋色,不想却被看低,大为震撼,“你是说我不如区歌好看?”
“嗯。”严亮颇为老实且朴实的点头,但肚里其实都是坏水,意在搅动相其言和赵西南的关系,让他们也不太平,“当然,也可能是审美不同,你在老赵那里,肯定是更好看的。”
又一个人来明晃晃或暗戳戳的来拿赵西南说事,但相其言是不会惯着严亮的,“哦,是吧,不过你在我和区歌眼里都还挺普通的,这点我们审美是一致的。”
严亮当然知道这是故意的报复,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吃瘪地看着相其言。
*
徐宁上了一上午的课,脑容量已极度被挤压,但却不影响她对区歌方面的记挂,她甚至怂恿区呈琛去打探一番。
区呈琛其实也很好奇,甚至于是担心,印象中,自父母离婚他跟随母亲单独生活开始,她便从未夜不归宿过,一是要看他作业的完成情况,二是第二天要早起给他准备早餐,一个长知识,一个长身体,这好像便构成了她对他的全部,故昨晚等了半天未等到区歌回来,区呈琛忍不住便想很多,但若真让他去问区歌原由,他却是万万问不出口的。
“没意思。”徐宁不罢休,又哼唧了好几声,但区呈琛都不为所动。
等步到食堂门口时,徐宁又故意耍脾气,说:“忽然不想吃食堂了,出去吃吧。”
区呈琛很习惯徐宁的善变和任性,但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大概也准备去校外就餐的赵东方,他又不由的犹豫,很不想和其碰见并结队。
徐宁一早便发现了区呈琛对赵东方的排斥,她把这当做是同性相斥以及学霸之间的竞争,并不很在意,但最近随着她和赵东方的走近,她发觉区呈琛也愈发的别扭了,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你为什么讨厌赵东方啊?”徐宁单枪直入的问。
区呈琛愣了下,思考了一会儿后才说:“我没有讨厌他。”
“那你为什么总不愿搭理别个,我看人家对你一直都挺友好的。”
“有吗?”
“嗯!”
徐宁点了点头,顺便指了指后方恰巧也看见他们,继而热情摆手的赵东方。
“那是他喜欢你,顺带着讨好我罢了。”
“你说什么?”
区呈琛的声音太小,徐宁听不清,继而追问,但区呈琛撇了撇嘴,又换了一个说法,道:“但我们不是一类人,没必要走太近。”
“怎么就不是一类人了?”
徐宁被激起了新的好奇,但这一次,区呈琛说什么都不愿再开口了。
两人餐最终还是变成了三人餐,区呈琛故意和徐宁、赵东方隔开了多半人的距离,甚至走路也是慢半拍,这样磨磨蹭蹭的出了校门后,徐宁忍不住催他,“你搞快点啊!”
区呈琛兴致不高,胡乱嗯了声,象征性的往前大跨了两步,而突然,背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热络的将他叫了住,“呈琛!”